苏轼名作定风波,真有写得那么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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据统计,苏轼目前存词首左右,其中《定风波》占9首。这9首《定风波》中,脍炙人口、堪称苏词一流之作的有两首,分别是《定风波·莫听穿林打叶声》和《定风波·常羡人间琢玉郎》。

前者通篇可喜,入选部编本初中语文教材,是很多苏迷的最爱;后者则尤以一句“此心安处是吾乡”传诵千古,也是很多人的人生信条。

就名气和水平而论,当然还是前者,本文要谈的也正是前者。我们先来看下整首词:

三月七日,沙湖道中遇雨。雨具先去,同行皆狼狈,余独不觉。已而遂晴,故作此词。莫听穿林打叶声,何妨吟啸且徐行。竹杖芒鞋轻胜马,谁怕?一蓑烟雨任平生。

料峭春风吹酒醒,微冷,山头斜照却相迎。回首向来萧瑟处,归去,也无风雨也无晴。

词作于元丰五年(),是苏轼被贬黄州的第三年,这时他已完全从“乌台诗案”风波中走出来,成了真正的苏东坡,词名“定风波”,可谓所言不虚。

关于此词,前人评价极高,如郑文焯《手批东坡乐府》云:

此足征是翁坦荡之怀,任天而动。琢句亦瘦逸,能道眼前景,以曲笔写胸臆,倚声能事尽之矣。

所谓“倚声能事尽之矣”,通俗点说就是将填词这事儿做到极致了,没法更好了,是最顶级的作品。如果面向大众搞个“我最喜爱的苏轼词”投票,这首词就算入不了前三,进前五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。

但是,我们不禁要问,这首词真有写得那么好吗?真算得上完美之作吗?至少叶嘉莹的老师顾随不这么认为,而且听起来颇有几分道理。

左二为顾随他在《东坡词说》中谈到了这首词,认为此词妙处全在发端两句,尤其是首句,以为写景不徒使人闻之,简直使人见之,更与用意打成一片,足见苏东坡之豪兴与雅量。比起“也无风雨也无晴”的一口道出、缺少余味,反而是“一蓑烟雨任平生”这句“尚无不可”。

至于此词最大的毛病,他认为是“竹杖芒鞋轻胜马,谁怕”这二韵九字。在词中突然插入这么两句,在他看来,“正如丝竹悠扬之中,突然铜钲大鸣;又如低语诉情,正自绵密,而忽然呵呵大笑”,太过“破坏调和”。

他进一步说,写竹杖芒鞋之轻就行了,为何还要“胜马”?说明就像晚食当肉、安步当车一样,心目中还有肉和车在,“胜马”正说明心中还有马。至于“谁怕”,“此是何事而怕耶”?下个雨没带伞而已,有什么好怕呢?

平心而论,是不是挺有道理?

这里要帮苏东坡解释两句。说“谁怕”,其实是针对象征意义而言,途中突然遇雨,正如突遭“乌台诗案”,上一秒还在吃着火锅唱着歌,下一秒突然就被抓进去了,岂能不怕?而此曰“谁怕”,则已是不怕。所以“怕”之义用得是没问题的,问题在于“怕”这个字的音。

从声韵角度来说,“怕”字韵母为四呼中的开口呼,发音时需要嘴巴张得足够大;声母为双唇送气清塞音,属典型爆破音,充满冲破阻碍之力。此虽用现代汉语之说,但究之古音,也大差不差。

正因声韵特殊,所以“竹杖芒鞋轻胜马,谁怕”才会有“铜钲大鸣”“呵呵大笑”之感。“破坏调和”,个人以为其根源在此。

至于“胜马”,虽说被贬黄州后没什么机会骑马,但马肯定还是会不时见到的,往来交游之人中也未必无骑马者,甚至说遇雨途中有人骑马而奔,也未为不可。因此,“胜马”一语,未可轻责。

事实上,苏轼在来黄州路上曾作《游净居寺》一诗,其中有句“芒鞋自轻飞”,正是“竹杖芒鞋轻胜马”之意。所以有马无马,关系不大,当然,无马可能更佳。

一番啰嗦下来,是承认顾随说的真有一番道理?是又不然。

我们先根据顾随的意见,不知天高地厚地改一下,既然“怕”字嘴张得太大、气喷得太强,那就换成同义的“畏”或“惧”吧,“竹杖芒鞋轻更美,谁畏”,“竹杖芒鞋轻欲举,谁惧”,如何?

好像前七字还行,后两字就有点畏畏缩缩,不合东坡性情了,是不是?其实关键就在这里,别人用“谁怕”,可能会有问题,苏轼用“谁怕”,一点没有问题,因为这正反映出他的真性情、真自在。

老苏填词,虽常因率意为之而多有毛病或不足,如金人李冶所谓“才大气壮,语太峻快,故中间时时有少陧杌者”(《敬斋古今黈》),清人周济所谓“苦不经意,完璧甚少”(《宋四家词选目录序论》),但至少这类问题在这首《定风波》中是不存在的。

用元好问的话来说,是“情性之外,不知有文字”(《新轩乐府引》)。东坡是用情性为文、为诗、为词,为一切创造,他是知行合一的践行者、表里如一的磊落人。

他说“谁怕”,就是真不怕,他说“一蓑烟雨任平生”,就真的“一蓑烟雨任平生”,他说“也无风雨也无晴”,就真的“也无风雨也无晴”,而不像有些人是故作豪语、故为超达,实际上只有嗓门大、架势足。

所以你继续贬他,他还是该说就说、该做就做、该走就走,你把他贬到惠州,他就去惠州吃荔枝、剔羊骨,你把他贬到海南,他就去海南敲椰子、烤生蚝。正如他所说:“平生万事足,所欠惟一死。”弄死他,他也不亏,弄不死他,他就稳赚。

不管为文还是为人,苏东坡都只遵其情性而行,这就是他的“天趣独到处”。所以“竹杖芒鞋轻胜马,谁怕”,是自然而然,就算“忽然呵呵大笑”又怎样?他写给别人的书信中随处可见“呵呵”,无事不可“呵呵”,这就是东坡本色,是苏东坡之所以为苏东坡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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